法门内外_论卡夫卡的_诉讼_.pdf

第28卷第5期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Vol.28No.5
2004年9月JournalofXiangtan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Sep.,2004

法门内外X
———论卡夫卡的《诉讼》
曾艳兵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天津300073)

摘要:卡夫卡《诉讼》中的一切都笼罩在“法”之中,但小说中的“法”又不是一个内涵单一确定的概念,它包含着
三个层面含义:首先,因为没有其他人控告约瑟夫·K,所以约瑟夫·K的原告就是他自己了。约瑟夫·K的自我控告
了约瑟夫·K,正如卡夫卡的自我控告了卡夫卡。其次,卡夫卡作为一个熟悉法律,并以法律为职业的作者,在小说
中描写司法黑幕、揭露法律问题,应当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再次,卡夫卡决不是无神论者,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宗教
意识和宗教情怀,因此,从宗教意义解读《诉讼》是完全必要和不可或缺的。当然,小说中“法”的内外界限常常是不
确定的、变化的,可以说,小说中的世界就是法门内外的世界,也就是卡夫卡自己的世界。
关键词:卡夫卡;法;自我;社会;宗教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5981(2004)05-0122-06

卡夫卡的《诉讼》属于那种初看也还明白,越看却反而糊小说中的世界就是法门内外的世界,这也是卡夫卡自己的世
涂的小说。埃里希·海勒说“:避免解释《诉讼》的唯一办法就界。
是不去阅读它,而这也正是卡夫卡最为欣赏的办法。”[1]一、自我控告
(P80)但遗憾的是,每当读者开始阅读这部小说时便往往欲翻开小说,我们发现其中法庭、法官、检察长、警察、被
罢不能、无法停止。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主人公约瑟夫·K告、律师,乃至看守、刽子手等都一应俱全,然而却缺少明确
在他三十岁生日的那天,突然在他的寓所里被捕了。“一定的原告。“有人(Someone)诬告了约瑟夫·K”,这个“有人”是
有人诬告了约瑟夫·K,他没有干什么坏事,一天早晨却突然谁呢?并且这个“一定”(musthavebeentellinglies)在语气上
被捕了。”[2]((3)P3)小说开头一句便给读者留下许多疑问:也只是一种推测或猜测,直到小说结束时我们仍然不知道是
谁诬告了约瑟夫·K?谁说“有人诬告了约瑟夫·K”?这是怎谁控告了约瑟夫·K。如果没有其他人控告约瑟夫·K,那么约
样的一种“诬告”?诬告约瑟夫·K干了什么坏事?他的姓为瑟夫·K的原告就应当是他自己了。“他只得仔细地回忆他
什么只是一个字母“K”?约瑟夫·K是怎样被捕的?这些疑的一生,就连最微不足道的行为和事件也得从各个角度详细
问和不确定性贯穿在整部小说之中,期待着读者去寻找线索解释清楚。”[2]((3)P104-105)约瑟夫·K的自我控告了约瑟
和答案。随后,K自知无罪,他想方设法为自己洗清罪名,但夫·K,正如卡夫卡的自我控告了卡夫卡。卡夫卡说《,诉讼》
他最后认识到反抗是毫无意义的,默认了法庭的判决。于中的一切“皆出于我表达个人内心生活的欲望”[4](P151)。
是,一天夜里,在一个废弃的采石场里K被判处了死刑⋯⋯因此,通过卡夫卡的自我控告,我们便可以解读约瑟夫·K的
显然,卡夫卡的这部小说与“法”相关,可以说,小说中的一切自我控告。
都笼罩在“法”之中,而小说中那个监狱神甫所讲的关于“法卡夫卡的一生始终伴随着犯罪意识,始终存在某种对犯
门”的故事又是整部小说的核心。况且,卡夫卡的作品大多罪和惩罚的焦虑和恐惧。卡夫卡出生时,父亲的事业正处于
与“法”有关“,在他的作品中处处有法官的坐席,处处宣告被兴旺发展阶段,父亲一门心思做生意,他的生活没有给任何
执行判决”[3](P131)。因此,探测小说中“法”的内涵及其界其他事情留下空间和时间。母亲一门心思帮助丈夫,白天给
限,不仅对于理解这部小说是至关重要的,并且,对于理解卡他工作,晚上听他抱怨、发牢骚,陪他打牌,在他们49年婚姻
夫卡的所有作品也是有意义的。但我以为,小说中的“法”又生活中几乎天天如此。然而,不幸的是,他们却没有满足孩
不是一个内涵单一确定的概念,它包含着至少三个层面的含子的要求。卡夫卡作为这个家庭的头生子完全被忽略了,并
义;而“法”的内外界限也常常是不确定的、变化的,可以说,受到了最为严重的伤害。卡夫卡一直保留着某种惊恐的想

X收稿日期:20040511
作者简介:曾艳兵(1957-),男,湖北咸宁人,博士,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青岛大学教授,主要从事世界文学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课题“跨文化视野中的卡夫卡研究”(04BWW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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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他认为父亲就是审判他的最后法庭。多年以后,卡夫卡夫卡给弗洛伊德的理论提供了一个典型的例证。
在那封著名的《致父亲》的信中回忆起,他经常和妹妹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