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五品茶散文：拣茶与纸杯.doc

拣茶与纸杯

郑启五

拣茶与纸杯，讲的是两个我耳闻目睹的与茶亲密接触的故事。

在安溪以及安溪人在各地开的茶叶店，老板或小工用手拣茶梗的场面几乎随时可见，甚至大型的茶叶加工厂，成百女工埋头茶叶挑挑拣拣，场面蔚为壮观。乌龙茶的精致，似乎这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挑出的茶米，绿润饱满；拣出叶梗，棕红直挺，各自成堆：绿润饱满的随着精巧的竹铲，进入真空包装，严阵以待沸水的冲泡；棕红直挺的茶梗平铺于扁盘，可吸附异味，据说对付新居装修后的甲醛，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按照现代食品加工的要求,茶叶用手挑拣是不够卫生的，似乎只有全封闭的机械化无菌生产，才是出路。

我做客安溪著名的“魏荫名茶”，与“铁观音”魏说的传人魏月德先生品茗论道，魏老板的观点语出惊人：人的手是最脏的，也是最干净的，在整个铁观音的制作过程中，从最初的叶芽的采摘到最后的叶梗的挑拣，几乎每道程序，茶的叶片都在人的指间流转！一旦“铁观音”进入无菌且全封闭的制作，茶叶、人手两隔，那成型的茶米究竟还有多少韵气，多少鲜香，多少灵性？

思来想去，魏言土土，却浑然是茶人直感的倾诉，并不完全没有道理。“是啊，连吃水饺，人们都喜欢手工的，何况是大自然中极通人性的茶枝茶叶？！”这居然是我被魏老板多少说服后的一个下意识！

说了拣茶，再谈茶杯。在安溪期间，自然少不了安排前去西坪看传说中的“铁观音”第一株茶树。整个西坪就没有一片平地，但西坪人因地制宜，造就了“铁观音”的绿色辉煌，硬是把穷山恶水打造成名茶的仙地。我是随京沪茶界的名流一同光顾，地方政府的整个接待工作有条不紊。才下旅行车，铁观音观光园接待室立马“乌龙入宫”、“悬壶高冲”，“关公寻城”，一盘十几个精巧的小纸杯盛满热茶迎了上来，让大家都喜滋滋地沉浸在“铁观音”幽幽的茶香里。上海茶叶协会的老顾问刘启贵却突然皱起眉头：“不行，不行，这么好的茶汤，怎么能放在纸杯里？！”那断然否决的架势简直就是把纸杯盛茶视为暴殄天物了。接待人员解释，这纸杯是当地负责人出于对外地贵宾的卫生习惯的考虑而特意安排的。可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外地贵宾可是痴迷“铁观音”的爱茶人啊？！在刘启贵老人土观念的坚决要求下，接待处只得恢复老传统，让一盅盅小瓷杯沐浴上阵，而把一只只小纸杯晾在一边。

手指与纸杯，管中窥豹也：传统与现实的磕磕碰碰无所不在，像魏月德、刘启贵这样的茶界老伙计，有些貌似科学的理念根本拿他们没办法的，他们的骨血里面都浓浓地蕴涵着茶多酚、儿茶素：老茶人有老茶人的规矩与理念，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就像一把古朴的宜兴老茶壶，蕴涵着传统黑幽幽的茶香……
200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