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五茶散文欣赏：碎石板与茶籽壳.doc

碎石板与茶籽壳
郑启五
参加了海峡两岸茶文化交流会后，闽南茶乡安溪县方面为与会佳宾提供了四条旅游线路供选择，分别为休闲度假线、古迹游览线、茶都观光线、茶园生态考察。我一下就看中了名列最后的“生态线”。游览中一路上车下车，东走走，西看看，结果有两段路叫我念念不忘。
第一段路在虎邱镇的洪恩岩风景区。洪恩岩寺坐落在苍翠的圭峰山的半山腰，周遭有学士洞、观音阁、禅师塔、凤冠亭等景点，由一条新铺就的花岗岩石板路勾联起来。我们沿路漫游，发现石板路不但平整，而且用心良苦，筑路用的石板条面上都密布着一道道切割出的线条，这样雨天就不怕路滑了。想来确实太费工了，脑海不由浮现起采石筑路工那坚忍的脊梁和青筋毕露的臂膀。下山时听安溪的同志介绍，才知道这条路的造价远比想象的要低，所有的石板都是采石场废弃的下脚料，原本大多抛进山沟，结果青山呻吟，河道堵塞，成为公害。石板路的修建变废为宝，成为一举多得的好事、善事、幸事！对庙中的泥菩萨，我向来不大恭敬，惟有笑看三叩九拜的善男信女，其实真正值得顶礼膜拜的是脚下的这条路，心头一颤，我竟毕恭毕敬地蹲下观赏：石板朝上的一面是平整的，切割石材的累累刀痕成了美丽的防滑线，而石板朝下的一面则凹凸不平，厚薄不一，但凹处薄处都严密垫塞了碎石，灌注了高标水泥，坚实而牢靠。再细细查看，还发现好些看似天衣无缝的石板条原来是经过碎石板精心拼接的，七巧板似地，这是智慧和力量的结晶，更有青山远眺的目光。出了凤冠亭，石板路就断了，工程等待着采石场新的下脚料……裸露的红土路基不但坑坑洼洼，且黏糊，然而面迎虎邱山野清新的风，步履艰难的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塌实和舒坦。
第二段路在大坪乡的高山茶园。去大坪的感觉很奇特，车一直在呼呼地爬山，当抵达群山之巅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平原——一片翠绿色的高山平原。平原的中心有一个相当繁华的村镇，四周的山包则全是茶园，梯田茶园层层叠叠，像排天的绿色波浪，全世界最好的“毛蟹”乌龙茶就出产在这里。人们把大坪誉为“茶海明珠”，不但诗意和抒情，而且极为贴当和形象。我们要深入的是一个叫“迎仙埔”的生态观光茶园，山高风寒，气温至少比山下要低五到六度，大家套上了风衣还缩头缩脑的，而“迎仙埔”所有的山包都披着和暖的绿色盛装，昂首挺胸地迎接着我们！进入茶园，这下在远处所见到的绿浪变成了绿龙，一畦畦茶树就像条条肥壮的绿色长龙，蜿蜒而去，难见首尾！我缓缓前行，情不自禁用手爱抚着绿色的龙身，毛蟹般的叶芽痒着手心，只觉得脚下松软，居然唰唰有声！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踏踩在一条灰褐色颗粒组成的路上，一如粗砂铺就的羊肠小径。大坪乡的党委书记杨宝荣自豪地告诉我们，那灰色的颗粒全是茶籽壳！原来近乎是垃圾的茶籽壳，现在成了茶园最受欢迎的多面手，它不但成就了畦间舒坦的走道，而且增肥保湿去草御寒，造化神奇，为这个茶叶绿色食品基地贡献良多，难怪健美的茶树儿们郁郁葱葱，似乎一点儿也不怕高寒！大家探头探脑，真的，茶籽壳所及之处，硬是见不到一棵杂草。我顿时对小小茶籽壳肃然起敬，信口感叹“籽壳并非无情壳，会聚畦间更护茶，世间万物莫言废，物尽其用终有时”！
回安溪宾馆的途中，我们的面包车高速行驶在宽阔坦直的水泥公路上，但一颗依依难舍的心似乎还缓缓徘徊在那碎石板和茶籽壳构成的曲弯路径中……
20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