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獠牙.doc

怀疑的獠牙历史就要跨入20世纪时，相信西方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们也的确有理由在新的世纪里有所期待。自文艺复兴以来，西方诸国通过工业革命，完成向现代国家的过渡，国力大大增强，在科学技术领域的突出成就和思想文化方面的繁荣进步，使即将到来的20世纪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充满各种美妙幻想的世纪。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事实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接连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给他们带来深重的苦难，差点毁灭了他们几百年来辛勤取得的文明成果，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以及整个西方文明史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隆隆的炮声和滚滚的硝烟也将远在东方的中国五四先贤惊呆了，遥望着西方耀眼的火光，他们心中一片茫然。就是这些先贤，刚刚还闹着要将中国全盘西化，差点将古老的汉字改为罗马文字的五四先贤，如今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默默打消了他们心中那些异想天开的计划，重新穿起长衫拿起毛笔。相信他们内心里会和许多战后面对着满目创痍的西方人一样，都寻思着这样的问题：世界大战为什么会在高度文明的西方国家里发生？纳粹法西斯的出现是一次偶然性的灾难，还是在西方思想文化的深处就潜藏着这一病灶以至到今天出现全然的发作？迈克尔．博兰尼所著《自由的逻辑》一书中有篇《前后矛盾的危险》的文章很能发人深省，在这里博兰尼提出了他独特的观点，他认为西方自由学中存在着内在的前后矛盾，纳粹法西斯的诞生和欧陆自由的破亡，便是这种技能不全的结果，内在的联系，使从启蒙运动、黑格尔、马克思到希特勒的纳粹帝国的出现，似乎比济慈所谓树枝发芽的自然还要显得自然。广义上西方自由学说可追溯到希腊文化，这里如果有什么分歧的话，不过是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师徒因理性的局限性引起的争论。但后来经过几个世纪基督教神学与罗马教廷的漫长统治，当这一片巨大的阴霾消散后，在欧洲关于自由的思想呈现出几种不同的面貌。英美一支的自由主义代表人是弥尔顿和洛克，关于思想自由体现在两个方面：反权威主义和哲学的怀疑。后者意指不可抱这样的确信：即认为宗教事务上面的真理可以保证我们的观点强加于他人。这一点也仅仅使用于宗教的宽容。正如后来伏尔泰所见：在英格兰有一个宗教会专制，两个宗教会互相扼杀，出现30多个宗教反而会和平相处。然而这种怀疑精神在欧洲大陆没有得到限制而走上极端成为激进的怀疑主义。洛克曾提到一个怀疑的论证：既然无法证明宗教是真确的，我们便应该对此一律允准。博兰尼在这里强调，让这一学说用与伦理原则上面，这样则可以看到，只要伦理原则不能够得到确切的证明，我们便应该制止其强制推行，宽容其彻底的否定。但是，伦理原则并无法得到证明——“因此可以看到，虚伪、违法、残酷的体系，也可以被同等接受为可供选择的伦理原则。在这里，植根于哲学怀疑的自由主义，其前后矛盾之处也便一目了然：思想自由会因怀疑扩展到传统理想的领域而遭到毁灭。”洛克虽未能预见后来出现的自由主义的自我破坏，但两种有效的防御性限制使英美地区避免了这一种伤害。首先如前所述，这哲学的怀疑应用只限用于保证宗教的平等。在这狭窄领域里的怀疑主义很难构成对根本道德原则的威胁。其次体现道德标准之民主制度的建立，可以对抗质疑道德标准有效性的批评。然而在植根于法国启蒙运动的欧陆自由主义中并不存在这样的限制，怀疑主义开始显露出獠牙，理性主义的哲学基础逐步崩溃，随之而来的是个人独特性的空前张扬。这种个人性一旦体现在民族中，便形成独特乃至傲慢的民族命运观念，他拒绝普遍理性的价值评判，极度彰显他的民族独特性，反传统同时又超然物外，“它要求全体公民绝对的忠诚，民族领袖就把这两种优点集于一身，他可以对自己的独特性孤芳自赏，而又将自己的个人野心同其脚下民族的命运视为一体。”在博兰尼看来，黑格尔的辩证法使理性成了多余之物，到了马克思这里理性已被完全废弃，马克思的阶级关系理论成了纳粹帝国的指路明灯，“这样，法西斯主义与国家社会主义的外交政策，便严格按照马克思主义之用于民族间阶级战争的路线而推行下去。”用博兰尼的话来说，20世纪法西斯这颗地雷在马克思、尼采乃至遥远的黑格尔那里就已拉响了引线。由此看来，这场自由主义的自我戕害，源于西方文明之英美领域当中中断的逻辑里，前后不一的矛盾使人类的理性和道德理想被轻易置换，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欲望和热情，真理与正义成了急欲摆脱的重负，在欲望和暴力的支撑下，人类从此不再是理想的奴隶。虚无主义意指毫无信仰的人们缺乏公共精神。这场自我破坏实施的主体便着落在这种人身上，虚无主义的初级阶段（姑且这么说）只表现在冷漠、自私、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一旦进入“高级阶段”，便热衷投身于社会事务。从初级阶段的极端个人主义向奉献于激烈而狭隘的政治信条转化。在此博兰尼又一次将马大胡子好一通鞭尸。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如第二次启蒙运动一样提供给虚无主义者以强烈的精神满足，向他们展示了人类行动的真正源泉，同时许诺一个希望的未来：历史的必然性会破坏社会的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