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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与文化

尼采的哲学贡献

周国平
(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100732)

关键词:虚无主义;逻辑;道德;权力意志
摘要:尼采认为哲学的使命是对生命的意义作出解释,并揭示了时代所患的虚无主义病症,
“上帝死了”是他用来概括欧洲虚无主义的基本命题。他进而对欧洲虚无主义的由来作了追根溯源的
探究并得出结论:其根源在于欧洲的传统形而上学,即柏拉图奠基的世界二分模式。这一模式把世界
分为变动不羁的现象界和不变的本体界,尼采指出,所谓本体界是用逻辑手段虚构的道德化本体。对
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是尼采最重要的哲学贡献,其中,有两个观点对于当代哲学尤具启迪意义,一是
对于语言在传统形而上学形成中的作用的分析,二是透视主义。
中图分类号:B51614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7511(2004)01-0024-06

第二,真诚,对人生抱着非常认真的
一、尼采的个性态度。尼采在大学里学的是古典语言学,
成绩优异,被誉为“莱比锡青年语言学界
尼采的个性有以下鲜明的特征。的偶像”。毕业时才24岁,就当上了巴塞尔
第一,敏感而忧郁,这和他的幼年经大学教授,当地上流社会对他笑脸相迎。
历有一定关系。他5岁丧父,据说其后他在一般人眼中,他在学界绝对是前程无量
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哀乐声中,父亲的墓的。可是,用雅斯贝尔斯的话说,从青年
自行打开了,父亲穿着牧师衣服从墓中走时期起,他就不断地发生精神危机。往往
出,到教堂里抱回一个孩子,然后墓又合是仿佛没来由似的,他突然和周围的人疏
上。做这个梦后不久,他的弟弟真的死了,远了,陷入了苦闷之中。其实原因当然是
家里只剩下了母亲和妹妹。从10岁起,他有的,那就是他从心底里厌恶学院生活。
就喜欢写诗,他的少年诗作的主题是父坟、在他看来,多数同事充满市侩气,以学术
晚祷的钟声、生命的无常、幸福的虚幻。的名义追逐名利,维持着无聊的社交,满
例如:“树叶从树上飘零,终被秋风扫走。足于过安稳的日子。在对他当上教授的一
生命和它的美梦,终成灰土尘垢。”“当钟片祝贺声中,他给一个好朋友写信说:“世
声悠悠回响,我不禁悄悄思忖,我们全体上多了一个教书的而已!”事实上,从小产
都滚滚,奔向永恒的故乡。”可见,在童年生的对生命意义的疑问始终在折磨着他,
时他的心灵里就植下了悲观的根子,他后使他不得安宁。他不能想象自己一辈子就
来的哲学实际上是对悲观的反抗和治疗。钻故纸堆了,对于他来说,古典语言学只

收稿日期:2003-11-12
作者简介:周国平,男,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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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与文化尼采的哲学贡献

是工具,不能让它摧毁掉哲学的悟性,即的任何一个行人。
对生命和思想的基本问题的探究能力。
第三,孤独。许多伟人是孤独的,但二、尼采的哲学观
孤独到尼采这种程度的却少见,在德国近
代恐怕只有荷尔德林能和他相比。他一生自古希腊以来,哲学家们就认为,哲
未婚。有人说这是他自找的,因为他蔑视学的使命是追求最高真理。什么是最高真
女人,大家都知道他的一句名言:“你去女理呢?在他们看来,我们凭感官接触到的
人那里吗?别忘了带鞭子。”在《查拉图斯只是世界的现象,在现象背后还存在着一
特拉如是说》里,这句话出自一个老太婆个世界的本质,这个本质“客观地”存在
之口,至少不能代表尼采对女人的全部看在那里,是世界的本来面目,它就是哲学
法。这本书里还说了许多对女人的看法,要凭理性思维来把握的最高真理。在尼采
有些是很中肯的。尼采本人是一个极其羞以前,已有一些哲学家对这种经典的哲学
怯的人,所以罗素嘲笑说:如果尼采带着观提出了否定。其中,康德的否定有决定
鞭子去女人那里,十次有十次会乖乖地放性的影响,他相当有说服力地证明了一点:
下。在他一生中,真正的恋爱只有一次,即使世界真有一个本来面目,我们也永远
爱上了一个比他小17岁的俄国姑娘莎乐美。不可能认识它。这就等于证明了两千年来
莎乐美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后来与里尔哲学为自己规定的使命是错误的,因此,
克、瓦格纳、弗洛伊德、斯特林堡等都有在康德之后,哲学家们对于哲学究竟应该
很深的交情。其实她很懂得欣赏尼采,曾和能够做什么这个问题发生了空前的困惑。
这样描述过对尼采的第一眼印象:孤独、尼采也是如此。他曾经谈到,每一个
内向而沉默寡言,具有一种近于女性的温以康德哲学为出发点的思想家,只要同时
柔,风度优雅。可惜她不爱尼采,两人相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仅仅是一架思
处了5个月就彻底分手了。但她仍关注尼维机器,就会不堪忍受一种痛苦,便是对
采,1894年出版《在其著作中的尼采》,批真理的绝望。正是在这样的绝望中,他要
判了对尼采的误解,书中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