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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小猪崽经典散文上一世纪六十年代末,父亲上完高中,就去石家庄当了七年兵,复员后在村里做过三四年民办教师,近而立之年才开始学习务农。那时候,母亲已经嫁给父亲四年整,我也有三岁了。一切都得从头,当初奶奶供着父亲读到高中,那时看来,是白上了。在命运的捉弄面前,父亲默默地忍受着,跟着二叔学习种地的本事,积累着节气与物候知识。记忆中,父亲的手总是布满结结实实的老茧,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我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在做兽医的外公的帮助下开始在家里圈养母猪。猪妈妈每年产两窝猪崽,每次大概产十只左右。在鲁中山区,八十年代农田里还是以种玉米和小麦为主,唯一的经济树就是花椒树,所以经济收入比较少,日子过得清苦。而圈养母猪,几乎成了我家唯一的经济收入。最开始,他们两个不会养,小猪崽出生后,总会出现各种状况,能养大的很少。父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经常看一本叫《农业知识》的杂志,再加上外公的帮助,他慢慢地找到了窍门。小猪崽生下的头半个月里,白天除了正常的哺乳之外,晚上还要起来三次,把小猪崽用盛放它们的大花篓挎到猪圈里,给小猪崽喂奶。因为最初小猪崽是不能和猪妈妈同窝的。冬天,北风呼呼地吹着,父亲每夜都要起来奶小猪。最后出生的小猪个头小,身子弱,无论是吃奶还是后来的进食,都处于弱势,很容易饿死。父亲把我小时候喝奶的奶瓶装上奶粉,用开水沁开,凉一凉,一只手攥着小猪崽,一只手拿着奶瓶喂奶,嘴里喃喃地哄着小家伙。小猪崽慢慢地就学会了用嘴撮奶嘴,学会了吃奶。虽然我记不得父亲是否用奶瓶喂过我奶粉,可是看到他如此温柔,又如此耐心地喂一只小猪崽,我看到了父亲一向严厉之外的特质。半个多月后,小猪崽开始吃一种很硬的豆饼混合了地瓜皮面煮烂的粥状食物,晚上也要喂食。小猪崽进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八九只小猪崽听到呼唤,从猪圈里争相跑出,吵吵嚷嚷地挤在长条或圆形的食槽上,呱嗒呱嗒地抢食着。个头小的,抢不到,嗷嗷地叫唤;个头大的,仗着身强力壮,自顾自地吃得小肚子像充气的气球,从不肯轻易让出位置。小猪崽的眼睛又明又亮,和天真的小顽童没什么区别。黄昏,从村里小学放学回家的我,最喜欢蹲在院子里,和小猪崽们玩。一边喂它们一块地瓜,一边帮它们挠痒痒,它们都会憨厚地哼哼唧唧的靠过来,争着往我身边凑,很惬意地享受着,也信任着我。那个时候没有促进小猪急速生长的饲料,小猪三个月以后才卖。大的四十多斤,小的也有三十斤,九十年代小猪崽的价格比较稳定,五元到六元之间。一窝猪崽按十只算,大概能卖一千七百元左右。赊来的麻什,就占了三分之一,如果买家赊着小猪,卖了成猪后还账,也得一两年以后;如果不能按时还,就很难说挣钱了。卖小猪的方法一般有两种。一是在家里,让附近想买猪的人先看好了自己中意的,关好猪栏门,一声令下,在院子里逮小猪。小猪崽被追被吓得吱吱大叫,猪妈妈在圈里嗷嗷地咆哮,场面震人心魄。母子、兄弟姐妹之间的分别的悲情就在哭号中上演。另一种途径是在大木车装上两个大筐,一只筐里装两只小猪,父亲和二叔一人推一辆车子,到十多里外的集上去卖。如果是夏天,这是很危险的,一旦小猪崽中了暑就麻烦了。可是这样卖可以得现钱,所以不是相熟的人执意要去家里买,父亲总是要去冒这个险的。等赶到集上的时候,父亲的后背总是湿漉漉的。就这样,父亲和母亲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地忙活着,总共喂养了十五六年。第五只猪妈妈是年岁最长的,也许她也知道小主人就要上完学了,不用再交学费了,就在二〇〇一年我师专毕业前夕去世了。父亲于是决定不再喂母猪了。日子本来是有入有出,平平淡淡地过着。随着我上初中,学费渐渐地成为了一项重要的支出。那时候爷爷罹患严重的高血压,在医院里多次住院,最后瘫痪在床,前后共十年的.时间,也是我小学四年级到师专三年的时光。这时候,为了给爷爷治病,父亲和二叔向人家借了很多钱。那时候,我觉得养猪种庄稼,父亲也没有为劳累皱过眉头,可是爷爷一生病,父亲的眉宇间总紧紧地锁着一股浓浓的愁绪。他抽烟也更凶了,青烟袅袅地把自己裹在里面,不想让别人看到或者分担一点他的浓愁。我每一次开学的学费,都是父亲从邻居家借的。二零一零年,我的胰腺做过一次大的手术。这时候父亲已经因脑血栓去世四年了。因为需要几万块钱住院治疗,母亲从县城回到老家,不识字的母亲在乡村几十里的山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讨要父亲在世时积欠了十多年的猪崽钱。不得不说,大家伙还是很实诚的,得知我住院的消息,及时还清了猪崽账。有一个本家兄弟的岳父,在父亲生前和父亲亲昵地亲家长亲家短的打着哈哈,每次去家里拉猪崽,父亲总拿出平时舍不得抽的过滤嘴招待,可是九七年赊的柒佰多元的账目,就是清不了。那年,母亲只要到了四百元。这几年,每一次年关将近,母亲回老家总要去问一问,总是失望而归。我能体谅母亲心里的痛苦,却又无法分担,更无法用安慰解开母亲心头的疙瘩。今年,母亲又去讨要。我劝她:别再去了,去了白去,不够跑腿钱,还生气,咱不